书中大量的群众口语、客厅用语、说书人套语和隐语黑话以及行业语,还有少量文言公文用语,是研究明代社会语言难得的原始材料,书中的华北官话、鲁方言、江淮方言、吴方言、还有晋方言,则是研究后期近代汉语形成的有用资料”。《红楼梦》主要是用北方话写作的,北方话的范围很大,内部又有次方言的划分,除了北京话以外,还涉及到了江淮方言,作品人物的身份与江淮地区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吴承恩的《西游记》取材于唐僧取经的故事,在民间传说和民间艺人创作的基础上撰成,语言以江淮方言为基础,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以下江官话为主,展示了一幅十八世纪中国社会的风俗画,语言生动。
语言是人类思维的工具,每个人的思维方式都是和母语分不开的。在第二、第三语言(包括所操方言以外的所有方言、外国语)和母语之间有着无法吻合的裂隙,总有一部分包藏在母语状态下的思维珍珠被普通话的大筛子所遗漏,可见方言存在有着其表达的实用价值。方言的文学是属于全民族的文学,文学中的方言也是我们的民族语,正是由于适当、巧妙地运用了方言,才出现了缤纷多彩的中国文学。古典文学作品的史实有趣地说明了:“官”(话)与“民”(方言)的相互吸取,相互补充是文学言语的最佳选择。
(二)现当代的方言文学创作
在现当代文学各个领域的创作中,方言艺术化现象更是蔚然成风,像传统的曲艺弹唱和各类地方戏自不必说,在现代的小品、相声、小说以及影视文学的创作中,方言作为刻画人物、抒发情感、揭示文化的特殊表现工具,也得到了广泛娴熟的应用。
在历年“春晚”和小品大赛上,方言小品都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表演形式。从传统的“北方方言一统天下”到如今的“南方方言异军突起”,方言对表达小品主题情感的催化作用日益显著。方言词语是喜剧小品幽默语料的来源之一,它是实现小品语言生活化、乐音化、陌生化和个性化的重要手段。以赵本山为代表的东北腔小品《卖拐》、《买车》和《不差钱》等,已经成为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学形式;还有郭达为代表的陕西方言小品《黄土坡》、《越洋电话》、《父亲》;以魏积安为代表的山东腔小品《乡音》、《擦皮鞋》、《问路》等。2006年,湖北小品《招聘》和四川小品《粑耳朵》成功登陆央视春晚,弯管子的普通话,具有浓郁川味的表演,让两个节目成为南方小品的代表。这些文艺表现形式在给观众带来快乐和欢笑的同时,也不失时机地展示了不同方言的乡音魅力,既可以勾起故人的思绪,又可以让全国人民体验不同的地域韵味。
在现当代文学创作中,我们可以从方言词汇透视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小说,包括(陕西方言)陈忠实《白鹿原》,贾平凹《秦腔》,路遥《平凡的世界》;如《秦腔》中:“夏天智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画他的马勺,先画出了个秦腔中的关公脸谱,又画出了个曹操脸谱,夏雨一阵风跑进来,嘁哩哐啷在柜子里翻东西,夏天智戴着花镜看了他一会儿,就恼了,一摘眼镜说:‘土匪撵你哩?’”。(山西方言)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马烽《吕梁英雄传》;如《三里湾》中典型方言“姐姐呀!你看我倒运不倒运(倒霉)!我怎么给闺女(女儿)找了这么个倒运家?”(河北方言)梁斌的《红旗谱》中,来自关东的贵他娘,有句对老驴头闺女春兰的赞美:“好一条油亮的大辫子,搭拉到大腿上。人尖子,怪喜溜的个人儿!”“喜溜”:亦作“ 喜溜溜”,形容讨人喜欢的样子。(北京方言)老舍的京味小说《茶馆》、《四世同堂》、《骆驼祥子》、《我这一辈子》,王朔《过把瘾就死》,邓友梅《那五》、《烟壶》,邹静之《五月槐花香》,影视剧本《编辑部的故事》;例如《骆驼祥子》“小孩有的躺在院中便睡了,有的到街上去撒欢儿”(指动物欢蹦乱跳,也形容小孩子又蹦又跳的高兴样子);(上海方言)王安忆《长恨歌》,影视作品《茉莉花开》;上海人句末喜用叹词,如《茉莉花开》中不同的叹词传达不同的情绪。比如,茉母对茉道“阿茉头,侬做啥去啊”(疑问中有亲热)““昨天夜里死哪里去嘞”(愤怒责备);“侬再晚都要回家的呀”(苦口婆心);“哇啦哇啦,侬勿要做人嘞”(紧张掩饰);“侬抱抱伊呀,没一点做娘格样子”(埋怨无奈);“阿茉头啊,侬要接受现实”(语重心长)。(广东方言)欧阳山的《三家巷》;(武汉方言)方方《风景》,池莉《生活秀》等;以及沈从文、汪曾祺、林斤澜、阿城等人小说的成功,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们的乡土味。这些文学作品不仅勾勒出了别具风格的生活画面,而且也展示出了鲜活独特的地域风情,方言在塑造人物和刻画性格方面的神奇效果是其他语言无法替代的。
最近的方言喜剧电影,如冯巩《没事儿偷着乐》(天津话),郭涛的《疯狂的石头》(四川话、 重庆话、 香港话、 山东话、 保定话)和电视剧《武林外传》(陕西话、东北话、天津话、南京话、上海话)和梁冠华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天津话)的热映,甚至于动画片《老鼠和猫》的各种方言版本也风靡一时,以及各地电视台方言系列小剧的拍摄和播出,如南昌台的《松柏巷里万家人》、陕西台的《都市碎戏》、《狼人虎剧》和天津台《小房东》等等。影视作品以其直观形象、传播快捷的优势迅速地占领着人们的眼球,方言影视作品的出现无形地贴近了人们的生活,增加了无限的亲近感和真实感,更加容易引起人们的感情共鸣和心绪变化,所以受到人们的欢迎和追捧是理所当然的。
面对各种方言在文学作品中的艺术化运用,使我们不得不思考方言在未来文学创作中的独特地位,这种方言文化现象的出现自然有其出现的理由和存在的价值。究其缘由,方言独特的审美表达功能应该是其最大的魅力所在。
三、方言在文学创作中的表达功能
通过以上的阐述我们可以看出,方言之所以在文学创作中可以得到广泛的应用,是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和现实的表达需求的,而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其独具魅力的审美表达效果和乡土韵味。
(一)刻画人物,营造意境
“方言的文学所以可贵,正因为方言最能表现人的神理。通俗的白话固然远胜于古文,但终不如方言的能表现说话人的神情口气。古文里的人是死人;通俗官话里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方言土话里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活人。”胡适之先生的这一段评论充分肯定了方言独特的文学表达功能:刻画人物。
我国地域辽阔,风土人情千差万别,表现某一地区的世俗生活,描写某一地区的人物性情,必然要符合当地的习俗风貌,展示出当地的独特韵味,所以采用方言这一表达手段是不可缺少的。我们经常说“南腔北调”不仅是指各地唱腔迥异的地方戏曲,更指其生长的土壤——方言的差异。寥寥数语就可以生动鲜活地勾勒出一个人物的生活背景、习俗乡音和脾气习性,方言这种独特的表达功能往往是普通话无法比拟的,经济适用而生动传神。
听口音可辨是何方人氏,解方言可释心灵密码,所以文学创作中的方言并不是普通话的对立面,更应该是普通话写作应该汲取营养的宝贵源泉。
(二)展现地域文化
中华民族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从空间来看,北有大漠戈壁,东有鱼米水乡,南有草莽雨林,西有高原峻岭,中有肥土沃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环境孕育出了不同的人物习性,不同的生活滋生了不同的文化底蕴,不同的语言体现着不同的思绪风情。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