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高声价,系重望”,正是为了被人“奉为大儒”“仰为君子”。也就是说,他们这些贤人君子正谊、明道的本质目的亦是获得世人尊重,最终归结还是一个“利”字,“功”字而已。“见夫闭目静坐、谈性天、集语录、注解经书者称道德矣,汉、唐某某、宋、明某某、从祀孔庙,丁祀春秋矣,大者某派宗主,小者某派传人,高声价,系重望,群然奉为大儒、仰为君子者,无不从此途出也”(《习斋记余》卷九《题礼观于乡二章》,《颜元集》,页554-555)。人具有道德意志,道德情感,无论是作为社会存在还是对于自身发展,在合宜合理合乎社会要求的前提下,求为己之利,不仅是应该而且是社会、国家应予以肯定和保护的。
概言之,颜元的“利”的有三层含义:首先,利是人的基本生存需要,耕种荷网是为获得维持人的基本生活所必需的利益;其次,利又是义之和,即在利的基础上才能发展出“义”,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经济基础有了保障,精神层面才会有发展,否则文明无从说起;再次,颜元又说“义中之利”,看似与前所言有矛盾之处,其实不然,颜元这里针对个人功利观所作的结论是指符合道义的利,是蕴于利中合于义的利,是君子所爱、所求的。人有向更好生活发展的欲求,这使得人不会仅仅停留于满足基本生存之利,而是去追求更多的利,使生活更加殷实、富足,进而社会才能不断进步。在逐利过程中,势必引起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摩擦,于是会出现不义之财,或者不道德的牟利行为,为了规范人的求利行为,我们崇尚的利必然是“义中之利”,这才是颜元提出此论点的本然之目的。
颜元对功利论的强调并未走向极端,他认为真正的功利或最大的功利应该是社会的功利,即“富天下”“强天下”以“安天下”的社会功利观,即“行道所必用”。[13]
三、“富天下”“强天下”“安天下”的社会功利观
颜元提出富强天下的纲领:“如天不废予,将以七字富天下:垦荒、均田、兴水利;以六字强天下:人皆兵、官皆将;以九字安天下:举人材,正大经,兴礼乐”(《颜习斋先生年谱》卷下,《颜元集》,页763)。均田为颜元尤为重视。所谓均田,就是耕者有其田。在封建土地私有制下,“均田”意味着“夺富之田”,面对这种矛盾,颜元说:“谓人众而地寡耳。岂不思天地间田宜天地间人共享之,若顺彼富民之心,即尽万人之产而给一人,所不厌也。王道之顺人情,固如是乎”(《存治编》,《颜元集》,页103)?这就是说,“均田”的合理性存在于土地作为自然之所赐。从人性的角度讲,人有自利的倾向,即使将天下所有的土地给一个人,他也是不会嫌多的。既然如此,就应让每个人实现对土地的占有,这是实现个人合宜合理之利的重要表现之一。在颜元所处的时代,虽然商品经济有一定发展,但大多数人仍未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土地是人们衣食基本之源。“对土地的占有,不仅是人性本然欲求的满足,更是人生存的物质基础之基础。”[14]从王道角度讲,百姓皆为“王者”的“子民”,土地分配的不均违背了中国宗法伦理的观念,“为父母者,使一子富而诸子贫,可乎”(同上)?从社会分工角度讲,“古之民四,而农以一养其三;今之民十,而农以一养其九”(同上)。农民没有土地却又要养活这么多人,从社会分工上讲是不合理的。同时,没有田地,就失去了道德教化的物质基础,“田不均,则教养诸政俱无措施处”(《颜习斋言行录》卷下《三代第九》,《颜元集》,页654)。教、养必须通过“均田”保障人们拥有进行道德教化的物质条件。颜元指出,宋朝衰弱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不务“经济实用”,他说:“宋人但见料理边疆,便指为多事;见理财,便指为聚敛;见心计材武,便憎恶斥为小人,此风不变,乾坤无宁日也”(《颜习斋年谱》卷下,《颜元集》,页781)!经济的富足还需要有军事上的保证,其强天下的思想主要是指“兵”,即颜元提出的“人皆兵”、“官皆将”“文武合一”。颜元强调,宋明衰败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重文轻武,统治者为巩固自身政权剥削武官权力,导致国防羸弱,人人沉迷于通过八股取士走上仕途,而真正能保卫国家的兵将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国防的积贫积弱必然引起国家安全隐患,因此,文武兼备、身强体健是培养经世致用人才的重要内容之一,“兵学、才武,圣教之所先,经世大务也”(《颜习斋言行录》卷下《教及门第十四》,《颜元集》,页672)。
天下之富,国家之强,最终目的是天下之安。天下的安定是以这两个因素为前提,但“安天下”自身又含有丰富的内涵,其中最主要的思想是“礼乐”。颜元作为一代儒者,以天下为己任,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鸿志大略由此可见。他说:
盖天下无治乱,视礼为治乱而已矣;家国无兴衰,视礼为兴衰而已矣。故国尚礼则国昌,家尚礼则家大,身有礼则身修,心有礼则心泰。(《习斋记余》卷一《代族人贺心洙叔仲子吉人入泮序》,《颜元集》,页410)
习礼、习乐不仅有利于国家社稷,而且使人活血脉,壮筋骨,锻炼意志,调理性请。颜元说:“吾辈若复孔门之学,习礼则周旋跪拜,习乐则文舞、武舞,习御则挽强、把辔,活血脉,壮筋骨,‘利用’也,‘正德’也,而实所以‘厚生’矣”(《颜习斋言行录》卷上《吾辈第八》,《颜元集》,页648)。 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