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导读::庄子·齐物论》是《庄子》之中比较难读的一篇。只对“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1]75一句谈一点看法。
论文关键词:齐物,疑,图
《庄子·齐物论》是《庄子》之中比较难读的一篇。其文之难不仅在于理论的深奥复杂,还在于庄子以文学形象来表达其哲学思想的行文方式,人们往往难以畅通其文意。尽管如此,《齐物论》以其理论的深度和高度,历来被视为庄子哲学的代表性作品。学者们曾花费大量精力对《齐物论》进行过疏释,但歧见纷纭。本文不拟全篇通释,只对“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1]75一句谈一点看法。
一、“齐物论”的含义
《说文解字·齐部》:“齐,禾麦吐穗上平也,象形。”可见,“齐”是以禾穗之等长表现的。庄子以“齐”名篇,表现了对待事物的宽容态度。
关于《齐物论》之篇题,有不同的解释。一种是将“物论”连读,即“齐”天下各种“物论”。持这种说法的有郭象、王安石、王夫之等。另一种源于《秋水》篇所谓“万物一齐,孰短孰长”,并以文中诸如“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等作为根据,认为“齐”天下之万物。刘勰在《文心雕龙·论说》也说:“庄周齐物,以论为名”[2]327,“论”指文章体裁。可以说这两种观点都有一定道理,但还不能完全概括全篇主旨。章太炎先生在《齐物论释》中说:“是篇先说丧我,终明物化图,泯绝彼此,排遣是非,非专为统一异论而作也”,兼容了前两种观点。当然,对篇题最稳妥的解释是置之于文章内容本身。我们追溯作者原意,庄子确实要“齐”春秋以来各家之论。篇中大量谈到“知”与“言”的问题,所谓“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正是从普遍性意义上指出理论的相对性,“齐”在“道”的观照之下,篇题应为“齐”“物论”。由于其理论的特点,也包括了“齐”万物的内容。
关于《齐物论》的内容,陈鼓应先生把它大体分为“吾丧我”、迷失自我、“莫若以明”、“万物与我为一”、开放的心灵、“物化”六部分。
在庄子眼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1]79。庄子得出这一结论的前提是“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1]79他的意思是说,人们对事物的判断伴随参照系的变化而变化,随着标准之不同而不同。
二、关于“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的疑惑
由以上分析我们了解到,《齐物论》是以“齐论”为主并包含“齐物”的内容和思想,它是以一种开放的思想看待各家学说及万事万物的。而庄子更是追求自然,主张自由,清净无为。因此,对于“滑疑之耀”,毫无疑问他应该是摒弃的。然而,文章却偏偏说“圣人之所图”,不是很奇怪吗?联系上下文,亦说不通。
“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出自文章第五节(“古之人其知有所至”到“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讲的是庄子对宇宙事物的探本求源。他认为宇宙起于无(未始有物),顺次而下,到最后是非的产生,也就是大道亏缺的形成。而是非则是来源于理论的纠葛,点出是非,而这种越变离大道越远的情况,岂非不可收拾。庄子在这里再一次提出了解决的办法是“寓诸庸”和“明”的概念。庄子“齐物我”,彻底超越了自我,彻底消解了“物”与“我”的矛盾。
此句前面谈到“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而其子又以文之纶终,终身无成论文格式。若是而可谓成乎?虽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谓成乎?物与我无成也。”[1]75意思是说,他们将那些不该彰明的东西彰明于世,因而最终以石之色白与质坚均独立于石头之外的迷昧而告终。昭文的儿子继承其父亲的事业,终生没有什么作为。像这样就可以称作成功吗?那即使是我也就可说是成功了。像这样便不可以称作成功吗?外界事物和我本身也就都没有成功。因此图,庄子是要以批判的态度下结论,而“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却是肯定的态度。物我两忘的庄子以及他所肯定的圣人是不会图求“滑疑之耀”的,因而此句不通。
三、对于“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一句的解释
张耿光先生认为,“图”字古写作“圖”,疑为“鄙”字之误,是“瞧不起,摒弃的意思”[3]30。“滑疑”即“滑(古音)疑”,纷乱的样子,指各种迷乱人心的辩说。因此,这句话就是,“各种迷乱人心的巧说辩言的炫耀,都是圣哲之人所鄙夷、摒弃的”[3]33。这样理解,文意是贯通的,只是对“滑疑”一词解释不够具体。
闻一多先生在《庄子内篇校释》中认为,“滑疑”即“滑脂”。首先他认为,“滑疑犹滑稽也。”[4]246他根据的是《史记·樗里子甘茂传》有“滑稽多智”一词,正义引颜师古曰“稽,疑也”,“疑稽声之转”。另外,郭注曰“故滑疑之耀,则图而域之恢恑憰怪则通而一之”,又曰“故虽放荡之变,屈奇之异,曲而从之,寄之自用。”恢恑憰怪,放荡屈奇,并与滑稽之义近,因此,他认为郭似乎也读滑疑为滑稽。
再者闻先生认为,“疑滑稽之稽本字当作脂”。[4]246因为,“稽脂并从旨声,故得通用”;“滑稽本即滑脂,故滑泽如脂之貌又谓之滑稽。(滑稽[脂]叠韵连语)” [4]246
另,他又谈到,“《尔雅·释器》孙炎本曰‘凝,脂也’”;“疑凝古亦通用。形容词滑脂一曰滑疑,犹名词脂一曰凝也。疑腻声近”;“《楚辞·招魂》‘靡颜腻理,’王注曰‘腻,滑也。’滑谓之疑,犹滑谓之腻,疑也,腻也,皆脂声之转也。要之滑疑即滑脂,脂膏滑润而有光泽者图,故曰‘滑疑之耀。’”[4]246闻先生以扎实的文字学、音韵学知识解释了“滑疑”即“滑脂”,从而使这个似乎不通的词语有了令人信服的解释。
对于图字,闻先生认为是“鄙”、“圖”字误。“鄙本作圖误。鄙古只作啚,校者误为圖字,遂改为圖耳。”[4]246
“滑疑”即“滑脂”;“图”为“鄙”,解释了这两个字,这句话也就不难理解了。因此,他认为“惠子以坚白异同之论,解说是非,滑稽吊诡,变幻不穷,世以为其多智而能明大道。庄子则谓惠子之知,非圣人之真知,犹滑疑(脂)之耀,异乎日火之真耀,故曰‘滑疑之耀,圣人之所鄙也。’”[4]246他的意思是说,惠子的智慧,并非真正的大智慧,只不过算是“滑脂”之耀,这是圣人们所鄙弃的。
这样,意思就很明白了。因此后文说到“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即“各种无用均寄托于有用之中,这才是用事物的本然观察事物而求得真实的理解”,上下文意也贯通了。
参考文献:
[1]郭庆藩辑.庄子集释(第一册)[M].新编诸子集成(第一辑)[Z].北京:中华书局.1982.
[2]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3]张耿光译注.庄子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
[4]闻一多.庄子内篇校释.闻一多全集(第二册)[Z].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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