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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如此,如此人间_异类

时间:2011-06-05  作者:秩名

论文导读::重述神话”则是对神话进行再创作。并与妻子蒋韵一起对中国神话《白蛇传》进行重述。她被人们发现为异类。对于人性的测量。
论文关键词:重述神话,白蛇,异类,人性
 

神话对于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化传统,都是最为悠久,也是最为深刻的内核,都是人类最深邃的想象力和生命体验的结晶。“重述神话”则是对神话进行再创作,是把那些悠久的历史传统,创造性地转化为当下写作的源头活水,把千年的历史变成此时此刻的生命的一部分。“重述神话”是由英国著名的坎农格特出版社发起的,我国著名的作家李锐接受邀请,并与妻子蒋韵一起对中国神话《白蛇传》进行重述,合作写成了长篇小说《人间》。这是继苏童的《碧奴》、叶兆言的《后羿》之后中国作家“重述神话”系列的第三部。

《白蛇传》是一个千百年流传的神话故事,讲的是修炼成人的白蛇为了报恩,来到人间与许仙结为夫妻,本想与许仙做一对人间情侣,却遭到金山寺主持法海的重重阻挠,最终被压在了雷锋塔下。以前的故事重点是讲爱情,是讲打破人妖界限、打破仙境人间界限的生死恋。而李锐的重述,则将这样一个爱情故事的着重点,放在了白蛇等“异类”为人间所不容的残酷事实和人间秩序的荒谬和异变上,是一次对于善恶的经历,对于人性的测量。他重述的重点在人间。

《人间》是对以往《白蛇传》的颠覆和重新思考。小说采用时空交错的手法,从古代到现在再到古代,轮回穿越,交叉叙述了不同时空的人物故事。白娘子与许仙的爱情故事仍为主线,此外,小说又增加了青蛇与范巨卿、粉孩儿许仕麟与香柳娘以及“我”与梅树的情感纠葛。其中白蛇、小青以及法海的形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白蛇最终修炼成人;小青喜欢上一个戏子,却被戏子当妖怪刺死;法海这个角色也被颠覆异类,不再是打着正义旗号的恶人,最终大彻大悟。

白蛇仍是小说重述的重点。白蛇生活在人间仙境峨眉山,年深日久,她渴望做一个肉身凡胎的人。她抛却自由自在的妖,放弃功德无上的仙,潜进了峨眉山最深处,开始了苦修。经过了两千九百九十年的修炼,白蛇拥有了人的身体和智慧。但在最后一年,她因救一位老妇而功败垂成,最终没有修炼成一颗人的心---残忍!她来到人间,在这里结识了一个同类---小青。小青初来人间,第一天晚上就被一个貌似“慈眉善目”的老婆婆骗到妓院里,差点受到侮辱,最后被白蛇救出。白蛇没有伤害任何人,她恪守人间的准则,遵守人间的“法律”。白蛇在杭州城开了一家绣庄, 靠自己的双手生存,“她的纤纤十指,绣出了串串血泡”。 她谨守人类的界限,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两千九百九十年的苦修,就是为了灵肉归一,得到一个实实在在平凡的肉身,不再忍受那种非人非妖的痛苦和折磨,做一次真正的人。

但无论白蛇多么努力地做,都不会为人类所容。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法则。她被人们发现为异类,被迫逃到碧桃村。在那里她谨慎做事,小心做人。白蛇的一生,最大的满足就是想做一回人,尽管历经艰难。碧桃村爆发瘟疫,村民快要死亡,她毫无顾忌的用鲜血救活了全村的人。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类更不见容于异类了。做个异类,即使不伤害别人,即使救了别人,也是要被除去的。这就是人间的法则。村民以怨报德,要杀死她全家人。领头的则是自己的邻居---胡爹。胡爹怂恿自己的孩子盗取了白蛇“回春散”的配方,另制“同春丹”,以牟取暴利。白蛇不计前嫌,用自己的血救了他的孩子。白蛇对胡爹仁至义尽,胡爹则反咬一口,鼓动村民杀死这个“妖”。这就是自私贪婪的人!

白蛇最终醒悟,自己苦苦追求的人身居然是这样的肮脏,人心是这样的残忍。一切的一切都被现实击的粉碎论文的格式。她的皮囊让自己厌恶,她要扔掉她曾经视为图腾最终却让她唾弃的东西,临死前要重新变回一条蛇。白蛇临终前对法海的请求:“法师,让我变回蛇身,让我…走得安心,干净”。做一个真正的人,是白蛇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可她在临死前放弃了。当初她不顾菩萨的劝阻:“你最终没有修炼出人心的残忍,在人间,你将备受折磨,没有比人更不见容于异类…..“成仙易异类,做人难,白蛇女,你是舍以求难啊!”白蛇最初没能了悟菩萨的点拨。人间的历练,最终成就了它最后的“冥想”。她不再想做人。尽管她最终修成了人身,这个被她追逐又被她唾弃的族类。小青被自己舍身爱过的“范巨卿”用短剑刺死,临死前,她用最后的力气做了一件事,重新变回一条蛇:一尺盈余,流着血,碧绿、苍翠、干净,楚楚动人。这是对人类莫大的讽刺:蛇身是如此的干净,人性是如此的丑恶。对人类来说,蛇是冷血的,妖是残暴的,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蛇妖比人更像一个真正的人。她们对爱情忠贞,对苍生怜悯,又有舍身的勇气和毅力。相比之下,人怯懦,自私,残忍。

人类对于异类,总是会好奇,恐惧和排斥,同时又不免企图想同化对方,在平时,“异类”虽然不被接受,但是也可相安无事,但是一旦有了灾祸,“异类”会最先被作为替罪羊驱逐,迫害乃至消灭。越是在闭塞,原始,道德感强烈的地方,人们自认为真理在握,越容易以维护真理和正义之名去排斥异己,甚至不惜以真理之名去杀人。人类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人性的残忍和导致了残忍人性的人类的弱点---自私与贪婪。人类决不容忍异类占据自己的领地分享自己的利益,他们会尽一切办法将异己铲除,美其名曰为了维护作为人的至高无上的尊严。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白蛇转世为20世纪的“我”,“我”与“许仙”前尘未断,今生再续。在一场反右批斗会上“我”却遭到了“许仙”最无情的揭发和控诉,他甚至把我俩的私语一五一十的全讲出来,为的是保全他自己。“我”被自己的丈夫出卖了,其心情自然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当时被划为右派的人们都遭到了不公平待遇,他们被称为牛鬼蛇神,梳阴阳头,挨批挨斗是家常便饭,没有尊严和地位,一些人因为受不了这样的人格侮辱宁愿选择自杀。像老舍这样的大文豪也惨死在文革下。文革不又是一场人类对“异类”的大屠杀么?

除却对“异类”的迫害,人类对唯一仅存的自然界也不放过。在碧桃村,村民大肆的捕蛇,蛇肉成为饭店的必备餐。正因为这,才引发了人蛇大战异类,导致瘟疫漫延。如今,环境问题早已成为全球所关注的焦点,动物遭到无节制的猎杀,植被被砍伐殆尽,河流也成为工厂和生活污水的排放所,如此这些等等。人们大肆蹂躏自然,试图征服自然。结果呢?人类真的成为自然的主人了么?相反,人类却遭到了自然的报复。近些年来,自然灾害与传染病呈上升趋势,而且是加速度。洪水,泥石流以及SARS和禽流感等等,难道不能让人类反思么?试想,当地球上只剩下一个人,在荒凉寂静中,他会有怎样的感受?就像李锐所说的:“无理性的历史对于生命残酷的淹没,让我深深地体会到最有理性的人类所制造出来的最无理性的历史,给人自己所造成的永无解脱的困境。”这是作者所要痛斥的。

《人间》不仅仅是“对中国文化和人性的一种反思”。《人间》是一个更为广泛的反思和隐喻。人类历史上被政治、宗教操纵的大众和今天完全被商业化操纵的大众,是一样的,正是被神化的大众造成了无数历史悲剧,想想世界大战中的狂热的“爱国”大众,想想几百年殖民历史当中那些无数自以为“进步、文明”的“上帝的选民”们———浩劫之所以能够成为浩劫,就是因为大多数人成为浩劫的参与者、支持者,而且古今中外反复上演乐此不疲。不然,哪来的浩劫?因此,我们无法对“人性”保有一种天真完美的信任,“这人世间真心难托付”。对此,与其说我们是悲观主义者,不如说我们宁愿是悲观主义者。


参考文献:
[1]李锐.人间[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2]李锐.人间.代序[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3]袁圆.评李锐、蒋韵《人间》[J].中国小说,2007(6):27-28.
[4]朱玲.李锐:生而为人,难免隐疾和难处[N].北京青年报,2007-04-24.
[5]李锐.银城故事[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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