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临浚沼,灵芝茂清泉。仰瞻春禽翔,俯察绿水滨。逍遥步兰渚,感物怀古人。李叟寄周朝,庄生游漆园。时至忽蝉蜕,变化无常端。
诗人置身春日美丽的自然景物中,逍遥自在,在缅怀老子、庄子中体悟蝉脱、变化等玄理。东晋玄言诗人孙绰在《游天台山赋》中也曾说“山水即道”,可见在东晋士人心中,山水和玄理是相通的。因而,魏晋以降的士大夫们喜在山水游玩中以领略玄趣,追求与道合一的大美境界。山水景物大量进入诗歌,成为言玄悟道的工具,这也是魏晋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
魏晋时期自然景物进入士人的审美视野,这与玄学的兴起有关。众所周知,玄学的基本内容是老庄道家思想,在老子“道法自然”的启发下,玄学家嵇康提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理论主张。名教指的是以儒家思想为主的封建礼教秩序,自然则是指人的天然的无所羁绊的生存状态和自由独立的个体人格。在战乱四起、杀戮不断的魏晋时代,怎样才能保持内心的自由、人格的独立呢?魏晋士人把目光转向了自然山水,希望在静谧的山水景物中驰骋自己的心灵获得精神的超越。自然山水作为独立的审美对象进入了诗人的视野,对随后东晋山水诗的繁荣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三玄释合流与山水田园诗的崛起
魏晋易代之际玄学盛极一时,但由于它始终无法消灭人们心中的幻灭感,佛教最终走进了人们的心灵。佛教在西汉后期由印度传入中国,但在很长时间内,一直被当作修行之术来看待。东晋政权建立后,偏安江南,经济发达,政治局势也较为安定和宽松。作为世袭特权阶层的门阀士族在这一时期的地位和权势也达到了鼎盛,他们鄙视俗务,脱离实际,务虚尚玄,追求精神的超越。在这种背景下,学习佛学逐渐成了一种时尚。佛学作为一种哲学思潮,是以精神为本体,主张对人生的参悟和主客两忘、物我俱一,佛教的这种义理与玄学的“崇有贵无”有着一定的相似,因而出现了玄学入佛的局面。玄释合流使东晋诗歌创作呈现出一种迥异于建安,魏晋和西晋的崭新的局面,这就是田园诗和山水诗的出现,代表诗人分别是陶渊明和谢晋。
陶渊明一生曾几次入仕,后因不满官场的黑暗混乱和对人性的压抑束缚辞官归隐田园。陶渊明归隐后,写了许多描写田园生活的优秀诗篇。如《归园田居》其一: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些原本平凡不过的乡村景物和乡村生活,在诗人笔下竟是如此地恬静、美好。它反映了诗人对束缚人性的官场的厌恶和对自由人格的追求。全诗语言质朴自然。陶渊明的诗有部分是写躬耕生活体验的。如《归园田居》其三: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这是一个土大夫归隐田园后的真实的生活写照。虽有早出晚归耕作的辛苦,却没有官场的周旋委蛇,虽苦犹乐。反映了诗人不愿与黑暗现实同流合污的高贵品格和超凡脱俗的崇高的人格魅力。把日常的农耕生活写入诗歌,歌颂劳动,赞美劳动,使诗歌保持一种清新自然的泥土气息,这也是陶渊明田园诗的一个重要的美学特征。陶渊明在诗歌中还写了自己隐居的乐趣。如《饮酒》其五: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首诗写了隐居的情趣,物我两忘,心与物融。诗人无意于自然而自然,无意于恬淡而恬淡,意境高远,这也是玄学“崇有贵无”思想的体现。
陶渊明在长期的躬耕生活中接近老百姓,深深了解他们的疾苦,并对他们的不幸表示深切的同情。如在《有会而作》这首诗序里陶渊明写道:“旧谷既没,新谷未登,颇为老农,而值年灾,日月尚悠,为患未已。”作品写的是青黄不接又遇上天灾的时候老百姓生活的艰难,这是陶渊明田园诗中极为宝贵的部分。诗人陶渊明身在乡野却心系百姓,关心百姓疾苦,所以说,陶渊明的归隐并不是逃避现实而是黑暗现实下要保持自己高洁人格的一种无奈选择,这也是崇尚隐逸的时代风尚的反映。
综上所述,陶渊明的诗歌描写的是日常的农村田园生活,语言朴素,不事雕饰,淳真自然,给内容枯燥崇尚形式的东晋诗坛注入了一股新鲜生动的活力。对于身处晋末乱世的陶渊明来说,描写田园生活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诗人旨在通过对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的描写来表达自己身逢乱世,壮志难酬又不愿与黑暗社会同流合污的高贵品格。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