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否定者和不值几文钱的哲人们,你们为什么半途而废呢?”[4](p190)很显然,宗教本身并没有给予丧失绝对价值信仰的拉斯柯尔尼科夫以精神的最终归宿。笔者认为,在此隐含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甚至一百多年来人们对于生命的痛苦体验的思考与体察。“如今无端的、没有目的的忧虑,往后一无所获的不断牺牲,——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面对的命运。再过八年,他才三十二岁,又能开始新的生活,着对他有什么意义呢!他为什么要活下去?抱着什么目的?为什么 要努力奋斗?活着为了求生存吗?可是从前他无数次甘愿为一个理想,为一个愿望,甚至为了一个幻想而献出生命。他总是觉得仅仅是求生存是不够的,他往往有更高的要求。也许只是由于自己那些欲望的力量,但是他就把自己看作比别人能享有更多权利的人。”[4](p492)这就是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悖论人生,处身与生存的困境之中,他有着正常人改变自己命运的愿望与要求,并为此作出了异乎寻常的举动 ,以寻找具普遍说服力的信仰,但当一切思想的挣扎与斗争过后,他感到的却是洞穿一切乃至生命本质的绝望。拉斯柯尔尼科夫的绝望并非源于生命中的痛苦,也非他目前的命运,更非自己愿望的不能实现,而是绝望于这一切对于个体生命的意义 。这也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于人之生命本体的悲剧性思索:在真真切切的生活中,人们总是处于一种带有荒诞性的悖谬状态,他们努力超越既有的现实去改变自己的状态乃至命运,并为此作出异乎寻常的举动,却总是会受到外力或自己内心因素的阻挠,无法超越现实,永远处于一种对理想生存的苦苦追寻与想往的状态。而主体心灵在经历过种种挣扎与斗争之后,穿越了原有的思想迷雾,却找不到终极的信仰,因而陷于悲剧状态。
综上所述,陀思妥耶夫斯基以东正教文化为底蕴去发掘了人的内在神性,同时又通过人物内心的矛盾与冲突对社会之恶发出大胆而痛苦的质询、追问。本文也依此追溯了拉斯柯尔尼科夫的精神历程,展现了其身上东正教文化思想教育的痕迹,同时也揭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起破坏作用的人之野性本能和极端利己主义的深刻洞察,以及他对人的生命本质意义思索后的困惑与悲剧性的回答。
归根结底,陀思妥耶夫斯基正是以拉斯柯尔尼科夫为载体与象征符号,以其一生的悲剧旅程,隐喻人类的生存姿态及其个人的思考,通过对人之灵魂的叩问与洞察把人之存在从形而下上升到形而上的层面,这也正是其深刻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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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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