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文学艺术论文,庄子散文又具有“奇”的艺术特征。林希逸在《口义》中曾多次以“奇”来评析《庄子》。刘辰翁继承了林氏这一说法,也每以“奇”这个审美范畴来评点《庄子》。如《德充符》篇有语云:“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视丧其足犹遗土也。”他评之曰:“语奇。”是赞其用语之奇。《骈拇》篇有语云:“骈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德;附赘县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他评之曰:“其所谓性,即所谓德也。其言扶疏,其字错落重出,初非有意,亦非无谓者,故其所以为奇也。”是赞其用字之奇。《德充符》中有“王骀”一人,他评之曰:“‘王’字林作王天下之王固奇,只作王骀之王更奇。”是赞其起名之奇。评《列御寇》篇“郑人缓也”一句曰:“个般起语,便是庄子撰得奇。”是赞其起语之奇。然而刘辰翁绝不认为庄文之“奇”仅限于这些细微的地方,他更认为《庄子》具有“意奇,文奇,事又奇”的多重审美特征。他在《齐物论》中评点“罔两问景”的寓言故事时说:“影已无形之物,罔两又非影之比也,寓又寓者也。意奇,文奇,事又奇中国知网论文数据库。”《达生》篇有“祝宗人说彘”的寓言故事,是庄子让祭祀官与猪对话,他评之曰:“玄冠说彘,皆奇事也。”在《大宗师》“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一段后又评曰:“两‘藏’字已怪,又夜半又负走,何其奇也。”在刘辰翁看来,庄子这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寓言故事,无不具有奇特的艺术魅力。而且他更以为像《齐物论》篇“庄周梦为胡蝶”、《徐无鬼》篇“郢人运斤成风”之类的寓言故事,更有出人意料的“奇又奇也”的美学特征。“梦觉齐人物、齐小大、齐是非、齐生死,齐尽在是矣,奇又奇也。”(《齐物论》)庄周梦蝶的一个小故事,居然无所不“齐”,真可谓“奇又奇”。然而,刘辰翁又认为,庄文之“奇”并不只是单一意义上的“奇特”,它具有丰富的内容和因素,因此他又以“神奇”、“怪奇”、“奇俊”、“奇诡”等具体意义的审美范畴来评论《庄子》。如《德充符》篇有语云:“刖者之屦,无为爱之。……取妻者止于外,不得复使。”他评之曰:“娶妻不使,本非以形不全,故经他变化,无不神奇。”意思是说娶妻者免除服役,与前文形不全没有关系,但经他变化,前后意思联系了起来,可谓“神奇”。《至乐》篇有语云:“支离叔与滑介叔观于冥伯之丘,昆仑之虚,黄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文学艺术论文,其意蹶蹶然恶之。”他说此事实在可称“怪奇”。《天运》篇有语云:“风起北方,一西一东?有上彷徨,孰嘘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他说这里所表述的意思,实可谓“参差奇诡而近于物情”。《马蹄》篇末谓马因受到人为的约束而学会了盗智,他就指出这番话真可谓“奇俊”。刘辰翁将“神”、“怪”、“诡”、“俊”等因素引入到“奇”中,大大丰富了庄文“奇特”的思想内涵,也使《庄子》散文“恢诡谲怪”的特征得到了很好的揭示。另外,刘氏还认为,庄子在行文中能将平凡转化为奇特,善于化“腐朽为神奇”。《徐无鬼》篇有“子綦有八子”的寓言故事,他评述说:“前所言,未奇也。虽鹑、牂语,亦未奇也。至盗刖之鬻之,则奇矣。”《徐无鬼》篇先谓子綦的儿子梱没有任何功劳而有“将与国君同食以终其身”的征兆,这未足为奇;继谓子綦父子“未尝为牧而牂生于奥,未尝好田而鹑生于宎”,这也未足为奇;及谓使梱去燕国,途中为盗贼所掳获,“刖而鬻之于齐,适当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终”,则奇矣。可见,庄文能从平淡无奇中转出奇,刘氏的这一说法对于后人的文艺创作,无疑具有指导意义。
刘辰翁将诗论与小说理论的审美范畴引入了庄子散文评点,开启了庄子文学研究的新纪元,对明清庄子散文评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值得今人重视。
[参考文献]
[1]刘辰翁.南华真经校注.台湾:严灵峰《无求备斋庄子集成续编》本.
[2]林希逸.庄子鬳斋口义校注.周启成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97.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