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莉对性别规范的执行和摒弃主要受到两个人影响:阿尔伯特和莎格。茜莉的丈夫阿尔伯特在传统黑人父权社会中长大,继承了社会认同的性别规范并将它们强行规定在自己的妻子身上,而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些规范的受害者。他和莎格原本是恋人,在他们的两性关系中无疑阿尔伯特更具女性气质,莎格则更具男性气质,这种性别特点的颠倒这在他们互换装扮的事件中得以体现。阿尔伯特穿上了莎格的裙子,也喜欢看莎格穿上他的短裤。在巴特勒看来,“在模仿社会性别的时候,扮装隐含透露了社会性别本身的模仿性结构---以及它的历史偶然性” [4]。扮装是对性别表现方式的颠覆,并否定了认为存在某种固定性别的看法。阿尔伯特在性别表演中掩盖了自己的女性化气质,强迫自己表现为一个强势的丈夫和父亲。直到茜莉离开后,他才开始对自己的行为开始反省,不仅下地干活,还自己动手做饭洗碗,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跟女人一个样” [3] 。他对社会性别规范的摒弃,也使得他成为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阿尔伯特代表男权社会为茜莉制定了性别规范性别表演,而莎格则帮助茜莉背叛这些规范。一方面,莎格比书中的任何一个男人更加男人。她有能力赚钱,不仅养活自己还养活自己的丈夫。另一方面,她也是做家务活的好手:“莎格烧菜时,没人比得上她” [3]。在莎格的身上,性别的界限是非常模糊的,男性的阳刚和女性的温柔同时在她身上凸显,她的性别特征是她自由选择的结果,这也说明了性别本身的开放性和变化性中国论文网。
可以说,纯粹的女性或者男性的性别状态是不存在的。性别永远都是一种行动,性别的建构永远处于“过程中”,主体是通过反复的表演行为建构起来的“过程中的主体”。天生的、稳定的性别是主体通过后天的习得和重复创造的假象,而并非某个天然(性别)身份的流露。巴特勒对表演性的社会性别概念的引入解构了传统的固定社会性别身份。“性别不应该被解释为一种稳定的身份,或者产生各种行动的一个能动的场域;相反地,性别是在时间的过程中建立的一种脆弱的身份,通过风格/程式化的重复行动在一个表面的空间里建制” [4]。
三、解构的意义:多重性向与统治消解
人类学家盖尔·鲁宾认为,“性领域有其自身内在的政治、不公正性和诸种压迫方式。与人类行为的其他方面相同,性的具体结构形式在任何既定时空之下都是人类行为的产物。它们充斥着既是蓄意又是偶然的利益冲突和政治操纵。在此意义上讲,性总是政治性的” [6]。规范的社会性别被生产出来,创造出某种虚假的性别稳固性,为的是把性欲管控在以生殖为中心的异性恋霸权的强制性框架内,这样一来,所有背离异性恋社会规范的群体被强行边缘化了。巴特勒的性别表演理论无疑对这种虚假的稳定社会性别结构进行了解构,从而使异性恋霸权统治的基础也产生了松动瓦解的可能。主体在性别建构过程中对性别规范一再引用、表演、失败、再引用、再表演,因此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主体不可能获得稳固的性别身份,性别规范本身也在性别的不断变化中被质疑和背离,丧失了统治效力。此外,性别的开放性为性的多样化提供了可能性条件。性向与性别息息相关,也同样是由社会论说机制强制规定的,这种机制禁止超越已经规定了的性生存空间,尤其不允许越过性别界限。当性别变成具有多种可能性的持续行动,性向也能够突破一切成规约束,从单向的性变成多向,同性恋、异性恋和双性恋变成了流动的身份,这不仅打破了异性恋的中心霸权地位,对权力进行了消解和去自然化;对个体而言性别表演,则意味着“我这样也可,那样也可”,主体的性别身份变成一个开放的涌动的意义之源,不断生发出新的机遇,个体的生存空间被大大拓展了。
在《紫色》中,茜莉先是忠实执行社会性别规范,通过性别表演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传统黑人女性应该具备的形象。这种执行只是为了获得社会的认可(在茜莉的例子中主要体现为获得丈夫的认可),同时也是出于对社会性惩罚的恐惧(比如遭到丈夫的毒打)。在社会性别规范本身的基础不稳定的情况下(存在完美理想的性别的不可能性),茜莉对规范的执行出现偏离也就不足为奇了。在遇到莎格之后,原有的茜莉被一步步瓦解,全新的、独立的、真实的茜莉被建构起来。与其他女性主义文本不同的是,《紫色》不仅描写了女性在性别结构上的自主,也描写了男性主动接受男性话语消解,不再维护父权世界里的二元对立。茜莉拒绝变成为一个女人,而是选择变成为一个男人;阿尔伯特则放弃男性中心权力,坦然接受了自己性别角色中女性的成分(爱好做针线活)。艾丽丝·沃克对男女主人公性别特点进行置换,无疑意在消解传统父权下的二元性别对立和男性中心主义。但她并非要用女性中心主义来重新建立新的霸权,而是借男性中心的消解来建立两性的和谐,并实现个体的完整和自由。从这个角度来说,沃克并非仅仅只是一位女性主义作家,她更是一位具有深切人文关怀的女作家,她所具有的开放与包容的精神即使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是值得受到尊重和赞赏的。
参考文献
[1]弗吉尼亚·沃尔夫.一间自己的屋子[M]. 王还译. 北京: 三联书店, 1989
[2]JudithButler. Bodies That Matter: On the Discursive Limits of “Sex” [M]. New York: Routledge, 1993
[3]艾丽丝·沃克.紫色[M]. 杨仁敬译.沈阳:沈阳出版社,1999年.
[4]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M]. 宋素凤译.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2009.
[5]艾伦·肖瓦尔特,当代西方艺术文化学,周宪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
[6]塔姆辛·斯巴格,福柯与酷儿理论[M]. 赵玉兰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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