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如果蔡家生活窘迫,那她还能不假思索地说“多备些钱钞相谢”吗?当蔡婆婆说张老头要逼她做老婆时,窦娥亦讽亦劝地对婆婆说“俺家里又不是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又不是少欠钱债,被人催逼不过……”,从窦娥的批驳之语中得知,她们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又如【青哥儿】一支中,窦娥批驳婆婆道“想当初你夫主遗留,替你图谋,置下田畴,蚤晚羹粥,寒暑衣裘……”;再有【赚煞】一支中,窦娥对婆婆的批驳之语是“俺公公撞府冲州,怇幍耐斗儿家缘百事有,想着俺公公置就,怎忍教张驴儿情受?”“铜斗”比喻家产殷实。“百事有”虽然貌似夸张,但充分说明蔡家的确家底丰厚,至少不缺衣少食,她们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总之,我们从窦娥所唱的这两支曲子中得知:蔡婆婆的丈夫生前是位富商,为家里挣得“铜斗儿家缘百事有”,因此蔡婆婆和窦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蔡婆婆的丈夫虽已去世,但把生前“置就”的“田畴”等一大笔家产遗留给了蔡婆婆,因此,她们的“富贵”生活也并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依照剧情,蔡婆婆也并没有因为丈夫的去世而与窦娥忍饥挨饿,相反她们依然过着“神仙”般的“安乐”生活。第一折末尾处,“张驴儿做扯正旦科,正旦推跌科”,使张驴儿重重地摔了一跤。蔡婆婆对张氏父子的劝说之词是“我如今拼的好酒好饭养你爷儿两个在家,待我慢慢劝化俺媳妇”;第二折中,蔡婆婆卧病在床,张老头探病前说:“那婆婆一向收留俺爷儿两个在家里同住……”从“一向”这个表示时间跨度的关键性词语可知,张氏父子在蔡家已经住了有一段时日了,在这段日子里,他们父子两个享受的是“好酒好饭”的待遇。我们从前文已得知,张氏父子以前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可自从住进蔡家后,就过上了“好酒好饭”的日子。既然蔡婆婆能用“好酒好饭”长时间地养着张氏父子,就充分说明蔡家的确“颇有些钱财”。试想一下,如果蔡家真是当时的下层人家,婆媳二人整天为生计四处奔波,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物来养活其他人,更何况还是“好酒好饭”地养着。再者,张氏父子之所以赖在蔡家不走,除了贪色以外,恐怕不能完全排除他们还贪恋蔡家的钱财这一层原因。还有,窦娥临刑前所发的第三桩誓愿“楚州亢旱三年”也说明她不属于下层社会,因为如果楚州真的亢旱三年,那遭殃的还是贫苦老百姓,如果窦娥和蔡婆婆真是下层妇女,必然深知下层人民的苦难,那号称孝妇和富有同情心的窦娥还会发这样恶毒的誓愿吗?因此,从这一点来说,窦娥也不属于下层社会妇女。
总之,从蔡家的经济条件出发,窦娥不属于当时的下层妇女,甚至所谓的社会最底层妇女。
另外,从当时的社会现状出发,窦娥也不属于社会下层妇女。据学者考证,蔡婆婆所放的年息高达百分之百的高利贷,在元代被称为“羊羔利”、“羊羔息”或“回回债”、“斡脱债”。——“斡脱”本义为突厥语“伙伴”,转义为“色目商业团队”或“色目商人”,总之与色目人有关。元代实行“人分四等”的民族歧视政策,色目人的地位仅次于蒙古人,高居于汉人、南人之上。色目人具有经商的才能,元朝的经济命脉,大半掌握在色目人手中。色目人除了经营大宗贸易之外,不少人还放债取息,权子母之利,高利贷的年息高达百分之百,而蔡婆婆所放的高利贷,正是典型的“回回债”、“斡脱债”。由窦娥的唱词可知,蔡婆婆的的丈夫在世时是位富商,“撞府冲州,怇幍耐斗儿家缘百事有”,在整个社会经济命脉为色目人把持的元代,一位富商的遗孀,操色目人专营的“回回债”,其社会地位可想而知,这至少说明她们不可能是当时社会的下层妇女。
综观上文,不论从蔡婆婆家的经济情况出发,还是从蔡家的社会背景及社会地位探讨,窦娥不属于下层社会劳动妇女的典型,客观地说,她只是元代中层社会的一个普通妇女而已,我们不能因为窦娥蒙冤被杀就断言她是下层社会劳动妇女,因为笔者认为,一个人是否受冤和他的社会地位没有必然的联系。
参考文献
1 元人杂剧选·窦娥冤》 顾学颉选注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8.8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