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马金莲《搬迁点的女人》发表于二十一世纪初,但作品关照的却是中国西部宁夏南部山区回乡妇女的生存现状。具体而言拓荒者,马金莲始终关注的是西海固这一地域之上的回乡生存。西海固在二十世纪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义为一块不适宜于人类居住的土地。2009年林燕萍在调查了六年之后以科学的手段客观的统计数据写成了《山村的守望——西海固骆驼巷村实地考察》一书,真切地反映了西海固大地上民众的生存状态。例如,碑子塆村有84.62%的村民自产粮不够吃,有23.08%的村民一年四季几乎吃不到肉和蔬菜。⑽贫瘠和封闭往往是一对孪生兄弟。西海固不仅是干旱贫瘠苦焦之地,更是封闭之所。尤其是马金莲小说中那些回民聚居的小村落更是封闭。在封闭的寓所里囚禁的是独立自主,上供的是旧观念旧秩序。搬迁点上的女人虽然离开了西海固到了一马平川的玉泉营去生活。但女人却是浸泡在西海固大地上的传统旧观念旧思想中成长起来的。她可以走出那块土地,却并未走出那块土地上的价值观念。女人自愿自觉的以丈夫和家庭的附属品的身份、以无名的状态存在,甚至会对作为女性而产生原罪感。女人一方面被传统历史文化所禁锢,女人生来如此、生当如此;另一方面,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以传统农耕方式生存的过程中,女性受到的生理条件的限制便从心理上完全承认了自己的弱。
第二, 民族心理的差异。
薇拉﹒凯瑟《啊,拓荒者》中的“美国梦”书写的是十八十九世纪之交的拓荒者的故事。那个时代的拓荒过程中还没有伴随对土著民族的大肆屠杀。开拓者们仅仅是以欧洲弱势群体的身份进入新的土地的。在新的土地上,倡导“人人拥有平等的权利,人人都有信仰的自由”。作为弱势者,在离开故土之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故土上的等级制度、财富分配不均等社会问题,进而寻求相对合理的新秩序期刊网。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新的民族在新的土地上萌生,人的主体价值从这个新的民族诞生之日起就根植于民族心中。
马金莲《搬迁点的女人》虽然也书写了女性拓荒者的故事,但这里的拓荒者仅仅是个体,是地域性的搬迁,并未形成像十八九世纪之交的美国拓荒潮。作为个体的变迁无法形成潮流式的价值观念的变更。因此,搬迁点的女人依旧恪守着旧有的价值观念。并且马金莲在作品中书写的是一位回族女性。对于回族女性而言,不仅有来自传统汉文化的影响拓荒者,更有来自本民族文化尤其是回族宗教信仰中的诸多科条桎梏。这些禁锢点点滴滴渗透在女人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之中。例如作品中女人发现收麦天因为天热竟然有女人穿着短袖衫光着膀子劳动的。“女人回到男人身边,就感慨这事,说老家的女人可不敢这样,哪个回民女人敢在日头下把大胳膊亮出来,老人早骂开了,街坊邻居的大牙也会笑掉的。阿訇不是讲了吗,女人的胳膊可是羞体,不能外露的。”⑾在外打工见过世面的男人告诉女人“热极了只怕有些女人连裤子也敢脱,穿条大裤衩子,满世界跑哩,你才没有见过大世面呢。”⑿女人瞪大眼睛觉得这是丢人现眼不可思议的事。女人相信母亲所说的:“妇道人家就该有个妇道人家的模样”。 ⒀
因此,对于搬迁点的女人而言,恶劣严酷的自然环境并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对她而言,囿于旧文化旧观念以及民族保守心理的人的独立自主性的不觉醒才是最严重的问题。当然,因为历史、社会、自然、文化各个方面的原因,这个问题的解决有其长期性与艰巨性。
结语
同为在新的土地上创造生活的拓荒者,搬迁点的女人与亚历山德拉却以完全不同的生存姿态与精神状态存在着。亚历山德拉所处的时代比搬迁点的女人早了一个世纪,但搬迁点的女人却远比亚历山德拉更守旧更没有女性作为“独异的个人”的自觉。造成这种差异的主要原因要归咎于社会文化背景与民族心理。在很大程度上,亚历山德拉与搬迁点的女人的种种差异正说明了文化制约着人类。
参考资料:
⑴⑵⑷⑸⑾⑿⒀马金莲《父亲的雪》〔M〕宁夏 阳光出版社出版 2010:第155,159,145,144,150页
⑶曹明伦《啊,拓荒者(节选)》〔J〕《中国翻译》2003(4)第91页
⑹华蕾《勇敢地女拓荒者的奋斗——浅析拓荒时代威拉·凯瑟笔下的女性自我实现》〔J〕《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2):第327页
⑺⑻参阅陈妙玲《对人与土地关系的伦理审视——论<啊,拓荒者>中的生态伦理思想》〔J〕《外国文学研究》2010(2):第128页
⑼李泽厚《历史本体论》〔M〕北京 三联书店 2002:第11页
⑽林燕平《山村的守望——西海固骆驼巷村实地考察》〔M〕北京 方志出版社2009:第2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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