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刍议《诗经·黍离》主旨_黍稷意象

时间:2012-11-21  作者:李显赫,江苏,徐州

论文导读::其中流传最广的莫过于《毛诗序》所述:“《黍离》。不少人对《黍离》的主旨问题提出了新的看法。黍稷意象则构建出起了此诗的深层结构。即用来起兴的意象)。
论文关键词:黍离,主旨,黍稷意象,起兴
 

《诗经·黍离》(以下称《黍离》)这首诗的主旨究竟为何,千百年来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中流传最广的莫过于《毛诗序》所述:“《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宫庙宗室,尽为禾黍。闵宗周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古代大多数学者都接受了这种“爱国说”。然而到了现当代,学者们的认识也发生了改变,不少人对《黍离》的主旨问题提出了新的看法,其中有“情诗说”(许永强,1993);“奴隶号叫说”(刘德煊,1984);“下层官吏怨刺说”(舒相军,1987);“我是谁说”(叶知秋,2008)等等。

然而无论哪种说法,似乎都没有充分注意到本诗中最重要的意象——黍稷,忽略了这一意象所蕴含的深厚的社会文化信息,从而造成所得结论不免主观。自古以来,意象都是鉴赏分析诗歌时不可或缺的内容,往往是主旨大意的突破口。所以,这田野中的黍稷不应该仅仅是诗歌物理语境的一部分,更应是社会文化语境的重要组成部分。诗中文学性的话语建立了本诗的表层结构,黍稷意象则构建出起了此诗的深层结构。下面,笔者就从黍稷的文化含义入手来探索《黍离》的主旨。

一、互文见义与黍稷意象

和《诗经》中许多作品一样黍稷意象,本诗采用了回环复沓的章法,每一句仅由“彼黍离离,彼稷之苗”变为“彼黍离离,彼稷之穗”、“彼黍离离,彼稷之实”。通过从苗到穗再到实的变化,体现出四季往替,植物生长的过程。很显然,黍、稷这两种作物都是要经历这一过程的,不可能黍一直都“离离”,而稷却兀自地由苗到穗再到实。可见,每章的前两句互文见义。以第一章为例,应当是“彼黍稷之苗离离”。所以,黍稷这两种作物紧密地结合成一个意象,承担着丰富的社会文化内涵。倘若一开始就把黍稷分开,不仅在逻辑上讲不通,而且会影响对意象深层次文化涵义的挖掘论文提纲怎么写

二、黍稷的社会文化内涵

考求某意象在某一时期的社会文化涵义,最有力的手段就是进行语料分析。在《诗经》中检索后笔者发现,含“黍稷”意象的诗计10首。下面,我们来简析一下其余9首诗的主旨及“黍稷”所在语段的大意。

(一)《唐风·鸨羽》:这是一首农民反抗无休止徭役制度的诗歌。农民在诗中发出这样的呼喊:“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这表现出了行役人的哀叹,他们因不能回家耕种而叫苦不迭。可见当时劳动人民向往的美好生活正是回家“蓺黍稷”,即从事安定的农业生产活动。

(二)《豳凤·七月》:该诗所言皆农桑之事,描述客观,苦乐相间,展示的是一个色彩斑斓的农家生活场景。“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正是这样一个画面:九月修筑打谷场,十月把各种粮食存入粮仓。

(三)《小雅·鹿鸣之什·出车》:此诗虽是对讨伐玁狁胜利的歌咏,但“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交待了战争持续时间之长,体现出战争的残酷。“岂不怀归”更是直接表明出征在外的战士们对家乡生活的向往。家乡生活是什么样的呢?正是遍地黍稷,人们辛勤劳作的场景啊!因为战士离家时,黍稷开花的画面已深深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四)《小雅》中连续出现的四首诗——《谷风之什·楚茨》、《谷风之什·信南山》、《甫田之什·甫田》、《甫田之什·大田》,以及《周颂》中的一首《闵予小子之什·良耜》,它们在内容上高度相似,主旨均为周贵族祭祀祈年之事。祭祀必先有农业的丰收,所以四首诗中都用了大量篇幅描写农业生产、丰收等农事活动。一旦描写农事活动,又都少不了黍稷的身影。

(五)《鲁颂·駉之什·閟宫》:这是《诗经》中最长的一首诗,赞美僖公而从其远祖姜嫄、后稷、大王、文王、武王、周公的功绩写起。诗中所提到的后稷的功业之一,就是使百姓兴农业,其具体的措施就是“黍稷重穋,稙穉菽麦”。

以上就是黍稷意象在《诗经》中的分布。通过分析,我们不难发现,黍稷和农业是休戚相关的,凡是黍稷出现的语境,总会与农业活动有着或多或少、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可以说黍稷意象,黍稷被赋予了“农事的象征”这样的社会文化涵义。黍稷已然具有符号性,甚至已经成了描写农业活动的事件图式之一,即我们在描述中逐渐形成的一些描述事件的固定角度,并形成固定的模式。一提到黍稷,周人脑海里出现的便是稼穑摇曳的画面、农忙丰收的场景,表达的心境应是对丰收的赞颂、对劳动生产的向往。为什么黍稷会被赋予这样的涵义,起着这样的作用?原因其实很简单,中国是历史悠久的农业大国,自古以农为本,农业生产是神圣的。人们渴望过的,便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而这种小生产者心态的滥觞正是《诗经》成书年代。在当时的中原地区,黍和稷(即糜子和谷子)正是最为主要的农作物,养育着周王朝的劳动人民。人们每日劳作于黍稷丛中,吃着黍稷做成的食物。渐渐地,黍稷便用以泛指一般粮食作物。更早的语料可见诸《尚书》: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这也就是说,黍稷是农作物范畴内的原型,是农作物最典型的代表,再加上根深蒂固的农耕文化传统,黍稷自然不可能和农业活动脱离。所以,我们回过头?倮瓷笫印妒蚶搿氛馐资,留意一下黍稷这个意象,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诗的主旨同样与农业活动密切相关,而不是悬在空中的“闵宗周”?

三、黍稷作为兴象

《黍离》中的黍稷意象还有个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它作为兴象位于每章的开头(兴象,即用来起兴的意象)。这更能进一步佐证该诗的主旨与农业活动相关。钟嵘说:“兴者,言有尽而意无穷。”也就是说,兴不靠“言”,而靠“象”,用意象的涵义及特征,或触发人的联想,或渲染一种氛围,进而抒情论事。《诗经》中所有兴的用法都没有离开意象的涵义与特征,无一例外。如《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闻一多说:“鸠之为鸟,兴至谨悫,尤笃于伉俪之情论文提纲怎么写。”所以以鸠起兴,其象征意义非常明显。有学者认为《秦凤·黄鸟》中的黄鸟兴象与下文没有意义上的关联,仅是为了凑韵。其实不然,黄鸟“交交”的鸣叫恰为全诗创设了凄凉的氛围,可见兴象的特点仍与全诗密不可分。

再回到《黍离》上,无论“闵宗周”、“爱情说”、“奴隶说”,只提诗是以黍稷起兴,都没有结合黍稷这一兴象的涵义。这显然与《诗经》总体特点不符,成了《诗经》中的异质。这样,丢弃兴象本身的特点,无论哪种解释都显得牵强。所以解析这首诗离不开黍稷的深刻涵义——它是农业生活的象征。由于位于章首的起兴起着统筹全文黍稷意象,奠定文章格调的作用,因此我们能更确定地认为黍稷的主旨必与农业有关。

四、《黍离》当是失去土地农民的哀号

那么,《黍离》究竟讲了个什么故事呢?《国风》乃民歌的汇编,多为劳动人民所作,所以《黍离》不太会有多么高尚自觉的忧国忧民的情怀。诗中所描述的,应是贴近大众生活的朴素的个人愿望。诗人反复写到黍稷,应当是位农民。他因为社会动荡、战乱不止而背井离乡,在空旷的荒郊踽踽独行。前人的研究多认为诗人是触景生情,看到黍稷而引发情思。笔者则认为,诗人实是缘情写景,正因为流落荒野看不到家乡原有的“彼黍离离”的场景而心生悲酸。稳定的生活没有了,流落在外的诗人不由地怀念当初辛劳但踏实的日子。随着脑海浮现起黍稷由幼苗到抽穗再到结实的生长过程,诗人心中的悲情也越发浓重起来,由“摇摇”到“如醉”再到“如噎”。中国的农民向来要求很少,他们只需要一块能够实现温饱的土地。作为一位失去土地的农民,诗人不禁长叹道:“我只是想回到过去,过上朴素安稳的农耕生活,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还是中国农民,剥夺了他的土地,就堵塞了他的生路。看到自己小小的愿望无法实现,生活陷入无以为继的境地,诗人只有向天发问:“这是什么人造成的啊!(此何人哉!)”

失去土地是诗人的遭遇,想像以往那样从事农耕是诗人的愿望。全诗流泻的是诗人对土地的热爱与依恋,代表了古代中国农业社会劳动人民对土地持有的深厚的、难以割舍的感情。这一感情的出发点,正是每章开头用来起兴的意象——黍稷!


参考文献:
[1]刘松来.诗经三百首详注.江西: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9.
[2]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二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3]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第四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4]许永强.《黍离》是一首爱情诗.韩山师专学报.1993(2)
[5]刘德煊.《黍离》——奴隶的号叫.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4(3)
[6]舒相军.《王风·黍离》新解.怀化师专学报(哲社版).1987(1)
[7]叶知秋.论《诗经·黍离》为人类千古之问——“我是谁”而作.甘肃联合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6)
[8]郭焰坤.释《诗经·黍离》篇“离离”——兼说“稷”.黄冈师专学报.19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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