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代水浒戏中,人们将梁山好汉当做清官的替代者也是无奈的选择。比如孙孔目,在他得知妻子被白衙内拐走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去大衙门里告这厮走一遭去。”[41]但是没想到“大衙门”却被权豪势要之家的白衙内“借走”,白衙内自云:“自从我拐了那郭念儿来,我则怕那孙孔目来告状,因此上我借这大衙门坐三日,他若来告状,我自有个主意。”[42]不知内情的孙孔目告了“关门状”了,被白衙内下在死牢内。而《黄花峪》中的刘庆甫则要明智许多,蔡衙内将其妻子夺走后,他说:“我别处告,近不的他;……”[43]所以才前往梁山告状,因为他知道,他撞见的是权豪势要之家的蔡衙内。
四、梁山好汉与包公形象的比较
相比较公案戏中包公处理权豪势要之家犯法时的畏手畏脚,只能以小聪明和小手段才为民伸冤,梁山好汉所演绎的清官则更加的理直气壮。无论是“街市小民闻吾怕”的白衙内、蔡衙内、杨衙内等,还是横行相邻的宋刚和鲁智恩,以及无耻小人赵令史和丁都管等,水浒戏都对之进行了严厉的批判。
在《双献功》中李逵直言:“理会的山儿性情,我从来路见不平,爱与人当道撅坑。”[44]《燕青博鱼》中燕青也说:“俺也曾那草坡前曾把那滥官来拏,俺是梁山泊里的宋江,不比那洞庭湖方腊。”[45]梁山英雄不同于方腊,是因为他们“秉正直替天行道”,在元代水浒戏中,“梁山好汉是被作家当做权豪势要、贪官污吏、好强恶霸直流的对抗力量,当做社会正义力量的化身塑造出来的英雄人物。”[46]如《李逵负荆》中当李逵听王林说,是宋江和鲁智深抢走了他的女儿,他“抖擞着黑精神,扎煞开黄髭鬚,则今番不许收拾,我这里摩拳擦掌行行里,按不住莽撞心头气。”[47]他回到梁山泊后,拔出板斧把“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砍倒文学艺术论文,“元来个梁山泊有天无日。”[48]在李逵看来,强夺王林女儿为压寨夫人的这种卑劣行为,是与梁山泊“替天行道”的主张相违背的。可以说公案戏中的包公,是封建时代的剧作家和观众对官吏廉洁奉公、执政为民的一种想象,而梁山泊的英雄好汉则是被幻想成为维护正义的“第三方”,是封建时代人们清官梦的延伸,也是人们面对权豪势要之家横行却又无可奈何的一种虚幻的安慰,因为在当时真实的社会中,向白衙内等这样的“权豪势要”之家是不可能受到惩罚的怎么写论文。
此外,相比较包公对犯法者施以斩刑,水浒戏中的梁山好汉对权豪恶霸的惩罚往往采取十分残酷的刑罚,比如“剜心剖腹”,[49]“将他绑在花标树上,碎尸万段”,[50]而且梁山好汉经常“摘心肝扭下这驴头,与俺那梁山泊宋公明为案酒。”[51]梁山泊所实施的刑罚是元代法律所不见的,元代法律规定了死刑主要有绞刑和凌迟两种,[52]对权豪、恶霸施以严酷的刑罚,所表达的应该是对特权阶层的憎恨和愤怒。在《双献功》中李逵去找白衙内为孙孔目报仇,他说:“我去呵,也不用一条枪,也不用三尺铁,则俺这壮士怒目前见血。东泰岳相逢,磕塔的揪住玉结,把那厮滴溜扑马上活挟。他若是与时节,万事都休;不与呵,山儿放会劣却。恼起我这草坡前倒托牛的性格,强逞我些敌官军勇烈,我把那厮脊梁骨,各支支□作两三截。”[53]在《燕青博鱼》中,双目失明的燕青被店家赶出后被杨衙内的马撞翻,他说:“你又不是官街窄,你故意的把人蹅踏。你有甚娘忙公事,莫不去云阳中赴法。”[54] 梁山好汉对权豪势要和恶霸的憎恨与愤怒,与百姓们是一致的,在《李逵负荆》中,当李逵和鲁智深将宋刚和鲁智恩捉住后,王林说:“他们拿这两个贼汉去了也,今日才出的俺那一口臭气。我儿,等待明日,牵羊担酒,亲上梁山去拜谢宋江头领走一遭。”[55]正是对这些权豪恶霸同样的憎恨和愤怒,梁山好汉才成为替天行道的义士,为民伸冤的“清官”。
总之,元代水浒戏是元代百姓心灵的自我救赎,是面对严酷现实的美好理想。在代表皇帝管理国家的各级官吏不能维持正义的时候,人们自发的幻想梁山好汉这种“体制外”的力量来打破权豪势要的特权,为小民伸冤、替天行道,使得正义的力量获得解放。当然,我们也应当看到由于时代的限制,元代水浒戏作者思想上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文学艺术论文,比如将铲除权豪恶霸的行为简单的定义为报仇等,从而使得这种行为的意义降低等。
[1]董云龙(1982—),男,河北正定人,中国传媒大学2009级戏剧戏曲学博士研究生,戏曲文学方向
[2] 胡邦炜《传统清官戏的文化透视》,《文史杂志》,1996年第6期
[3] 关汉卿《包待制智斩鲁斋郎》、《包待制三勘蝴蝶梦》;李潜夫《包待制智赚灰阑记》;增瑞《王月英月夜留鞋记》;武汉臣《包待制智赚生金阁》;郑廷玉《包龙图智勘后庭花》;无名氏《包待制陈州粜米》、《玎玎珰珰盆儿鬼》、《包待制智赚合同文字》、《神奴儿大闹开封府》、《鲠直张千杀妻》。
[4] 蓝立萱校注《汇校详注关汉卿集》,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203页
[5] 蓝立萱校注《汇校详注关汉卿集》,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557页
[6] (明)臧懋循《元曲选》,商务印书馆影印雕虫馆本
[7] 同上
[8] 同上
[9] 李汉秋《元代公案戏论略》,《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3期
[10] (明)臧懋循《元曲选》,商务印书馆影印雕虫馆本
[11] 李汉秋《元代公案戏论略》,《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3期
[12] 蓝立萱校注《汇校详注关汉卿集》,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618页
[13] (明)臧懋循《元曲选》,商务印书馆影印雕虫馆本
[14] 胡邦炜《传统清官戏的文化透视》,《文史杂志》,1996年第6期
[15] 李汉秋《元代公案戏论略》,《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3期
[16] 施耐庵 罗贯中《水浒传》(容与堂本),岳麓书社2008年版,第209页
[17] 宋濂《元史》卷81《选举一》,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56页
[18] 同上
[19] (元)吴澄《吴文正公集》卷14《赠史敏中侍亲还家序》,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元人文集珍本丛刊本
[20] (明)宋濂《元史》卷21《成宗本纪》,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456页
[21] (元)危素《危太仆集》卷6《送陈子嘉序》,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
[22] 蓝立萱校注《汇校详注关汉卿集》,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099页
[23] 同上,第1099页
[24] (明)臧懋循《元曲选》,商务印书馆影印雕虫馆本
[25] 关汉卿《钱大尹智勘绯衣梦》,《古本戏曲丛刊四集》《古本戏曲丛刊》编委会编,商务印书馆1958年版
[26] 赵翼《二十二史劄记》卷30,王云五主编《丛书集成初编》,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
[27] 蓝立萱校注《汇校详注关汉卿集》,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101页
[28] 傅惜华《水浒戏曲集》(第一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5页
[29] 同上,第18页
[30] 同上,第81页
[31] 同上,第15页
[32] 同上,第36页
[33] 同上,第36页
[34] 同上,第45页
[35] 傅惜华《水浒戏曲集》(第一集)文学艺术论文,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45页
[36] 同上,第84页
[37] 同上,第84页
[38] 同上,第85页
[39] 同上,第30页
[40] 同上,第93页
[41] 同上,第9页
[42] 同上,第9页
[43] 同上,第84页
[44] 傅惜华《水浒戏曲集》(第一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4页
[45] 同上,第21页
[46] 佘大平《论元杂剧中的“包公戏”和“水浒戏”》,《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3期
[47] 傅惜华《水浒戏曲集》(第一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7页
[48] 同上,第38页
[49] 同上,第60页
[50] 同上,第72页
[51] 同上,第93页
[52] 群众出版社编《历代刑法志》,群众出版社1988年版,第415页
[53] 傅惜华《水浒戏曲集》(第一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9页
[54] 傅惜华《水浒戏曲集》(第一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20页
[55] 同上,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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